一个下午，在福建省漳州市龙文区人民法院调解室门口，13岁的小林看着家事少年审判庭法官杨晓敏，笑着说了一句“谢谢”。随后，他加快脚步追着家人离去。

“我想和妈妈一起生活”

小林的父母已经离婚。两年前，妈妈吴某来到法院，要求变更抚养关系：“主要是小林也是这样想的，他亲口说要和妈妈一起生活。”

听了吴某的诉求，时任龙文区法院家事少年审判庭庭长陈婧怡看着诉状陷入沉思——孩子为什么选择离开生活了十年的父亲家？

法官开庭审理该起变更抚养关系案件

案件的处理对小孩的影响重大，抚养权变更处理不好，孩子将面临关爱缺失、监护缺失、学习失教等种种风险，让小孩在自制力相对薄弱的年龄更容易走上歧途。

为了能最大化保障小林的权益，陈婧怡决定委托龙文区妇联对原、被告及其家庭成员的基本情况进行调查。

“陈法官，经过调查，孩子父母都已经再婚，而且两边都再生育子女。探视权履行情况则比较复杂……”妇联工作人员在电话中跟法官说着调查情况。

法官对原告进行释法说理

掌握了足够的材料，陈婧怡跟妇联工作人员一起听取了小林的意见。令人意外的是，他表态想和爸爸林某一起生活。

对于小林的回答，陈婧怡很能理解：“小林与父母双方的关系都很好，无论跟父母哪一方在一起的时候，他会顾虑到对方的感受，不好意思当面违逆。”她随即组织双方进行调解。

“我还是跟爸爸一起生活吧”

“说我妨碍孩子学习，不让我见孩子！”说到激动处，吴某用力拍了下桌子，“但是，我们母子想要在一起生活！”“你要看孩子没人阻止你，但孩子不可能跟你走！”林某态度强硬。眼见双方争执不下，陈婧怡及时分开双方，分别进行劝导。

“父母离婚已经给孩子造成一次伤害了，现在在探望和抚养问题上，就不要再给孩子带来二次伤害了。”陈婧怡从事少年审判工作十几年，见过很多因为父母关系破裂而受到伤害的孩子，她很心疼。

法官组织双方当事人进行调解

“探望问题我今后会注意。”林某承认了错误，同时一再强调自己的观点，“但是，孩子十多年都一直在这边生活，和我、和爷爷奶奶关系都很好。现在孩子还没上完小学，这个时候改变生活、学习环境对小孩好吗？”吴某听完没有反驳，她也能想象此时变更抚养权，小林得承受多大的生活和学习上的压力。

是选择留下跟爸爸生活，还是跟妈妈去外地？小林的内心十分挣扎，他想要妈妈，也想要爸爸。还没上完小学就要换环境，小林自己也觉得是挑战。“我们询问了孩子的意见，他还是愿意继续和爸爸一起生活。”陈婧怡说。

吴某陷入久久的沉默，最终作出她的决定：“尽管这样，作为小林的妈妈，我不想让他觉得我会放弃抚养权。”

妇联工作人员做原告思想工作

林某与吴某的经济条件没有太大差异，也没有明显不适合抚养孩子的情况。充分听取了双方意见后，法院在尊重孩子意愿的前提下，从有利于保障小林生活及学习质量的角度出发，驳回了吴某的诉讼请求，双方亦对判决结果表示认可。

然而两年后，吴某再次来到龙文区法院，第二次要求变更抚养协议。吴某出示了孩子写的一封信，上面写着要和妈妈一起生活，而林某那边也提供了律师笔录，孩子说要与爸爸一起生活。

“小林正要小升初，我们可以问问他现在的想法。”此时承办该案的法官杨晓敏与陈婧怡充分沟通案情。“我们不如再找妇联，用更委婉的方式来找到案件的症结。”杨晓敏说。

“现在我们也懂了”

两年的时间，龙文区法院构建的家事及涉少纠纷多元化解体系已日趋成熟，联合司法局、民政局、教育局、妇联、关工委、共青团等单位共同打造的“龙文区家事及涉少纠纷多元化解共建机制”，已经成为了化解家庭矛盾纠纷的重要前沿阵地。

在与妇联的协同调解中，杨晓敏针对抚养条件及方式等问题组织双方进行询问，妇联工作人员见缝插针，与小林进行谈心。

法官和妇联工作人员共同询问孩子的意见

沉默许久后，小林说出了内心深处的想法：“爸爸想要我在这边学习……现在我想和妈妈生活，同时也不想失去爸爸，也很舍不得爷爷奶奶。”小林认为，现阶段爸爸给的学习压力大，而妈妈能够较好地理解自己的想法。

小林选择了妈妈，那么杨晓敏需要考虑改变后的环境是否有利于孩子成长。杨晓敏了解到，小林经常在寒暑假期间到妈妈那里生活，对妈妈那边的环境也比较熟悉，如果小林选择和妈妈去外地，也能比较快地适应。

得知小林的意愿后，林某难以接受孩子离开自己，于是起身躲到楼梯间擦起了眼泪。

法官做被告思想工作

杨晓敏对林某说：“你作为父亲，养育孩子这么多年付出了很多。我也了解到，你和孩子的爷爷奶奶都很疼他，这次调解，爷爷奶奶也都来了，一直在外面等。其实，孩子对你、对爷爷奶奶都是很有感情的，并不是他选择跟妈妈生活就不要爸爸了，他可以经常回来看望你们。”

“小林生活在你们各自重组的家庭夹缝中，他的境遇就像一颗蒲公英种子，风吹到哪里，就飘到哪里，只有亲人才是他的根。大人们争的是对他的‘独占’，而他心里最不能接受的，就是这份亲情只能选择‘一半’。”杨晓敏循循善诱地努力解开双方的心结。

法官和妇联工作人员组织案件当事人进行调解

这次，小林的父母终于站在小林的角度，感受他长期以来的“小心思”。“我们不争了，我们尊重孩子的选择。”吴某温和地说。林某连连点头：“我虽然希望他能少分心，用功读书，但他的成长也需要母爱。很感谢法官，法官懂孩子怎么想的，现在我们也懂了。”

最终，双方达成轮流抚养的调解协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