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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四川,有这样一位“打拐英雄”:他是“有温度的胡叔叔”
时间:2024-12-23 10:43来源:四川法治报责任编辑: 陈言

家是最小国,国是千万家。万千家庭的和睦,才能促进国家的稳定繁荣。在四川绵阳,有这样一位“打拐英雄”:他陪伴被拐孩子父母走出昏暗的寻子岁月,也为被拐儿童做心理建设,用有温度的工作成就百姓团圆梦。他就是四川省绵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一大队教导员胡祥雨,在从事打拐工作的5年中,打击处理相关犯罪嫌疑人100余名,为715个被拐儿童家庭实现团圆梦,被找家儿童亲切地称呼为“有温度的胡叔叔”。

“我要帮助所有孩子失踪的离散家庭实现团圆,让爱更好回家!”胡祥雨说这是他当下最大的心愿。2024年12月11日,四川公安省级团圆工作室(绵阳公安“胡祥雨工作室”),胡祥雨接到的寻亲人的电话和微信询问不断。“有时候大半夜,甚至凌晨也会有人给我打电话。他们这些寻亲的人太苦了,我能理解他们想要找到亲人那种急切的心情。”胡祥雨在结束一通电话后感叹道。

人物小档

胡祥雨,中共党员,出生于1979年,四川绵阳盐亭人。1999年从中国刑警学院警犬技术专业毕业后,来到绵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警犬队工作,从一名普通训导员逐步成长为全国警犬技术专家、全国刑事技术青年人才。2019年,胡祥雨转岗担任负责重案侦查的刑侦支队一大队教导员,积极投身大案要案侦破,运用人像比对技术连续侦破3起沉积20年以上的命案积案。获得过“感动绵阳十大人物”“全省最美基层民警”“四川省优秀共产党员”“全国最美志愿者”“全国维护妇女儿童权益先进个人”等十多项荣誉。

失踪38年的男孩回家了

卢凤霞不敢想,跟自己心心念念的骨肉团圆,要花掉她整整38年的青春。这已是她至今全部生命的一半。

2024年12月12日上午,在绵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“胡祥雨反拐团圆工作室”、绵阳市妇女联合会联合举办的认亲团圆仪式上,卢凤霞夫妇见到儿子曾文豪,一家人紧紧相拥,失声痛哭。

“我说过,见到你要打你两下。”卢凤霞抱着儿子一边哭泣,一边用手拍打着儿子的背。情绪慢慢稳定后,卢凤霞夫妇拿出准备好的礼物:平安扣、鲜花、红色羽绒服等送给儿子。“我们将带儿子回成都的家中住两天……”卢凤霞拉着儿子的手,脸上终于露出笑容,但眼泪还是止不住。

38年,一万三千多个日夜,这是一份“不愿放弃的母爱”。

1986年8月中旬,因工作繁忙,他们将儿子送回绵阳三台县老家,由奶奶照看。不料,1986年的冬天,年仅一岁的曾文豪在三台县公园玩耍时,竟在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夫妻俩得知消息后心如刀绞,随即到辖区公安机关报警。

接警派出所迅速立案并组织警力在孩子走失的各大路口、交通要道、车站开展摸排走访工作,但多番找寻毫无结果。由于当时客观条件限制,曾文豪疑似被拐卖案多年并无进展。

卢凤霞讲述寻子历程,左手抱着印有曾文豪幼时照片的抱枕夏菲妮摄

“儿子丢失后,我也丢失了自己。”卢凤霞哽咽着,眼泪夺眶而出。她用力揉着眼,抹掉滚落的泪水。这些年,她总会把一个印有曾文豪头像的抱枕带在身边,晚上睡觉时就抱着,像是抱着儿子一样。

为了寻找曾文豪,卢凤霞把寻人启事张贴在街头巷尾,也发布在报纸、广播、电视等媒体上,后来她加入了多个寻亲志愿者团队,还将遇到的寻亲家长聚到一起,建了微信群、QQ群。他们一起在群里交流,一起参加寻亲活动,并逐渐与外地寻亲群建立起联系,帮助多个离散家庭实现了团聚。

曾洪文退休后买下一辆国产SUV,夫妻俩更是“说走就走”,每年都会有几趟“长途旅行”。为了省钱,他们在路上吃泡面、啃面包,睡在车上。但一次次出发,又一次次失望而归。

2009年以来,随着公安新技术的发展,绵阳市三台县公安局打拐办先后3次前往曾洪文、卢凤霞夫妇家中采集血样,民警严格按照工作要求,登记相关信息,采集两人的DNA血液样本,并及时将采集的血样检验DNA信息录入“打拐系统”。

卢凤霞(左)小心保管着曾文豪幼时的照片,在认亲仪式上向曾文豪展示时一度哽咽夏菲妮摄

转机出现在2024年。10至11月,公安部打拐专项行动会战期间,胡祥雨抽调至浙江参加会战比对工作。10月下旬,胡祥雨会同专班专家发现,山东人文清(化名)高度疑似绵阳市三台县失踪被拐儿童曾文豪。后经血样比对确认文清与曾洪文、卢凤霞夫妇具有生物学父母子女亲缘关系。“从23岁丢失儿子到如今,这38年就像一段‘漫长的黑夜’,”卢凤霞说,直到从警方得知儿子找到了,她才感觉“天亮了”……

警犬专家与打拐结缘

胡祥雨今年已有45岁,是从2019年开始从事打拐寻亲工作的。在此之前,他在警犬队工作了20年。期间,胡祥雨从训导员到副大队长,再到高级工程师,他被公安部选聘为全国警犬技术专家、全国刑事技术青年人才。与打拐寻亲工作结缘源于两件小事儿。

2019年的一天,胡祥雨下班回家后被儿子胡一男盯着看,随之而来的一个疑问令他久久不能释怀:“老爸,你说你是一名警察,可警察不是要破大案子的吗?你破过什么大案子?”胡祥雨的父亲也是一名刑警,幼时就是他眼中的大英雄,警服、警帽都成了心之向往。后来,胡祥雨追寻他父亲的脚步考进中国刑警学院。

胡祥雨和警犬(资料图片)

彼时,央视《等着我》栏目热播,胡祥雨被节目中失散家庭亲人久别重逢的团聚画面深深感动,热泪盈眶之余,他又想到儿子对自己的灵魂拷问。

正好也是2019年,单位有轮岗交流的要求,胡祥雨便申请调到了刑侦支队重案队。他主动请缨,牵头负责全市的打拐工作,想为那些离散家庭的团圆出一份力,也为了圆儿子有一个“英雄爸爸”的梦。

刚到岗一周,胡祥雨便迎来了第一个寻亲的案子。绵阳市市长热线转来一个寻亲信息:一个叫张旺的内蒙古小伙子为母亲寻找亲人,因为母亲有轻微智障,他只知道母亲是绵阳人,叫刘花卷。胡祥雨拨通张旺的电话,张旺说想帮妈妈找到她失散27年的亲人。

线索相当有限,胡祥雨在四川人口信息库开展了大海捞针般的逐一排查。十多个小时过去,人口库内一个刘华娟的已注销户籍引起了他的注意。“两个名字的发音近似,并且除了年龄以外,刘华娟的各项档案与‘刘花卷’极为吻合,”胡祥雨说,刘花卷于1992年失踪,原籍是毗邻绵阳市的射洪县(今射洪市)。

胡祥雨当即驱车赶往刘华娟户籍所在地,后调查发现刘华娟失踪前与鞋匠赵林结婚生了个儿子赵斌,当时已36岁。30多年来,赵斌也从未放弃对母亲的寻找,他清晰地记得当年他和妈妈去赶场,妈妈给他吃了一颗糖后就不见了。找到母亲,这也成了他多年的执念。

要确认刘花卷就是刘华娟,还需通过DNA比对。在内蒙古警方协作下,刘花卷DNA信息录入打拐库。经比对,刘花卷和赵斌是亲子关系,刘花卷与失踪27年的刘华娟为一个人,系被拐卖妇女。赵林握着胡祥雨的手热泪纵横地说:“快30年了,愧疚一直折磨着我,知道华娟还活着,我心安了!”胡祥雨拍着老人的手,无语哽咽。

2019年12月,胡祥雨经办的这起张旺寻亲案件上了央视寻亲节目《等着我》。认亲现场,张旺、赵斌和刘华娟母子三人拥抱的那一刻,胡祥雨和观众无不当场落泪,既辛酸又欣慰。

“反拐寻亲看似简单,真正做起来却困难重重。”胡祥雨认为,一方面,所寻找的人与亲人离散年代久远,大多数寻人线索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地名、人名,甚至是乳名绰号,特别是被拐儿童,没有照片、没有记忆,再加之社会变迁,很难找到突破口。另一方面,由于缺少精准指向,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查找、分析、比对,进而找到有价值的线索,十分艰巨枯燥。

2021年,绵阳市公安局为了加大打拐寻亲力度,成立了以民警名字命名的打拐寻亲工作室,胡祥雨便是其中之一。“胡祥雨工作室”通过制定规范的组织构架、工作职责、寻亲流程,让打拐寻亲工作跑出“加速度”。

胡祥雨(左)为寻亲者采血夏菲妮摄

2023年9月,被拐至山东33年的赵某君与四川的亲生父母重聚一堂。此时,罹患绝症需要亲生父母配型救命的他,已经苦苦寻觅了400多个日夜。接到求助后,胡祥雨综合运用各类技术手段,终于帮他找到了亲人,延续了重生的希望。

2024年3月,患癌寻子妈妈张立花向胡祥雨求助,寻找其1994年失踪被拐的儿子张合超。胡祥雨运用DNA技术,精准研判四川内江人曾明疑似失踪被拐儿童,随后通过长达3个月的深入工作,让曾明与亲生父母成功团聚,了却了患癌妈妈在有生之年找到儿子的心愿。

失散64年后,77岁的老人再胡祥雨的帮助下与姐姐视频连线认亲(绵阳公安供图)

这些年胡祥雨见到了太多为了寻子抛家弃产的父母,一份份不愿放弃的爱汇聚起来,成为打拐民警们不懈前进的动力。“希望我们平凡的工作能给这些久经磨难的家庭第二次生命,让爱更好回家。”他说。

绵阳市公安局相关工作人员介绍,这些年,胡祥雨通过线索核查,整合DNA研判、互联网、公安大数据、人像比对等各类科技资源,实现了打拐寻亲工作的信息化。一个个离散的家庭得以团聚,胡祥雨收到的求助信息越来越多,在全国寻亲圈的“名气”也越来越大。

被拉黑的“打拐英雄”

“骗子!我有爸妈。”“认亲?搞笑!”“别骚扰我了。”……2020年,与芸芸(化名)几次沟通后,胡祥雨被拉黑了。

1998年,2岁女孩唐冉(化名)在安县(现为绵阳市安州区)的一所幼儿园门口失踪。直到2020年初,河北女孩芸芸的DNA信息与唐某夫妇高度吻合。收到复核指令的胡祥雨马上联系到芸芸,却吃了闭门羹。

而另一头,女孩亲生父母那边得知消息后,急得火烧火燎——“胡警官,求求你了,我们找了20年,请你一定帮我们找回女儿。”

在寻女的路上,唐某夫妇每一年都会给女儿过生日。摆上蛋糕,点上蜡烛,对着空空的椅子流泪。女儿的奶瓶、抱着睡的小熊、吃了半包的龙牡壮骨颗粒……都被小心翼翼地收纳起来,“我们不敢拿出来,看一眼就是扎心地疼……”他们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女儿。

胡祥雨就夹在中间,左右为难。当然,还要面对外界的声音——“孩子过得好又不愿意认亲,非要逼她。这不是多管闲事吗?”

但血浓于水,打断骨头连着筋。身为两个孩子的父亲,胡祥雨不相信时空会阻隔亲情。他往返于绵阳和北京之间,背着一个双肩包,跑派出所、“堵”芸芸,身上的衣服也从一件短袖海军衫换成了长袖冲锋衣……

6个月后,芸芸的心结终于解开。胡祥雨带领唐某夫妇飞赴北京举行认亲仪式,一个破碎了22年的家庭从此圆满。

“找到孩子只是复杂工作的第一步。相比前期查找工作,后期心理劝导工作更‘考手艺’。”团圆之前,胡祥雨常常需要花很长时间去说服一些当事人。为避免引发失踪被拐儿童与原生、收养家庭之间的矛盾纠纷,他也会反复与失踪被拐儿童及其家庭成员保持联络,循序渐进开展思想劝慰和心理疏导工作。

工作室里,胡祥雨安慰前来寻亲的家属夏菲妮摄

在团圆之后,他也密切关注团圆家庭的动态。“像是芸芸这些孩子,一直保持联系,他们生活工作中有烦恼也会找我倾诉,我也会想办法帮他们出主意。”胡祥雨说。

如今“胡祥雨工作室”成为在全国具有广泛社会影响力、深得人民群众信任的公安反拐团圆品牌。不过胡祥雨表示,要走的路还有很长、要帮的人还有很多,他会一如既往地做下去。

夏菲妮 马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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